在上海的一个周末，我和一些志愿者一起去了位于宝山区郊区的红芽儿童寄养中心。
“红芽”是在一个旧的两层楼的建筑周围的铁栅栏。我隔着栏杆大喊让人来开门，一个中年男子给了我一个灿烂的微笑，他走过来让我们进去。他是我们组的头头，人很好，驴子解释说，每次见到我们都很欢迎。
那个微笑很特别，一开始，我不知道是什么。然后我突然想到他是总是微笑，它总是相同微笑。驴子默默地补充道，这个人有学习困难，但能分辨好人和坏人。他不会为他不认识的人开门只对着好人笑。
二楼原来是寄养的孩子们所在的地方——他们都在一个大房间里，就像我的中学教室。后面的桌子上有一堆堆的被褥，晚上可以铺在上面睡觉。与我年轻时的教室截然不同的是，教室本身并不是最干净的地方，但一进门就给我带来了一种难以立即确定的感觉。当我注意到房间一侧有便盆时，这个谜就解开了。每个便盆下面都有一个塑料座椅，虽然现在是空的，但毫无疑问臭味是从哪里来的。我不明白为什么需要这些临时厕所。
孩子们挤满了整个房间，填满了每一张床和每一块地板空间。马上，我就震惊地看到一些跑来跑去的孩子的手被绑在了背后。当他们在尸体和床之间来回奔跑时，他们低着头，眼睛疯狂地盯着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他们的身体紧绷着手腕上的布条。其中一个被绑着的孩子骨瘦如柴，比其他孩子更疯狂，一边跑一边不停地发出“咳”的声音。他的眼睛似乎什么也没看到，随时都可能撞到别人或撞到床上。他脸上有以前碰撞时留下的伤痕。
直到我问了其中一位护工，我才知道这是一种狂躁的行为。他们的双手被绑住，因为他们害怕会攻击其他孩子，砸坏周围的东西——小脑的损伤使他们失去了自我控制能力。绑住他们的手腕可以防止他们不停地扭动手臂，所以他们可以不停地转动腿，这里，那里，一圈又一圈。它们让我想起了动物园里关在笼子里的熊，它们在笼子里转圈踱步，摇着头。
这些护工都是来自农村的妇女，她们来这里工作，月薪只有700到800元。他们的大部分工作都花在照顾那些因脑瘫而卧床不起的大大小小的孩子身上。在那之后，他们都没有足够的精力去照顾那些小脑损伤的孩子，因此双手被绑。
躺在床上的孩子残疾更严重。有几个人只是躺在那里一动不动，像婴儿一样，肩并肩睡得很熟。只不过这些“婴儿”的头要大得多。我想到长风公园后路边那些被紧紧包裹着的脑瘫患者，他们面前摆着一个捐款箱。这些孩子的头大得惊人，几乎比他们身体的其他部分都大，他们的眼睛似乎更大，当他们盯着你，带着天使般的、超凡脱俗的微笑。这些微笑让人无法忍受，你不得不迅速逃离。
看到一个成年人躺在卧病在床的孩子们中间，我很惊讶。她比她旁边的小孩都高，她的腿从被单下伸出来。她的头一般大小，脸上没有那种沉闷的笑容。事实上，两只眼睛都非常清晰，它们跟着驴子和志愿者走到她身边，坐下并开始为她唱歌。第一首歌是隐形的翅膀．这肯定是大家的最爱，因为几个看起来正常的孩子围在床旁，用手打拍子，发出声音。只有护工们不唱歌，而是在即兴唱诗班上微笑。
一首歌接着一首歌，我听说躺在床上的女人喜欢听别人唱歌。她的眼睛在房间里来回走动，扫视着每一张脸。这是她全身唯一能动的部分，除了眼角逐渐积聚的微光之外，唯一可察觉到的生命迹象。她的眼角一直在流泪，直到一滴眼泪从她的脸颊滑落，由一个志愿者为她擦去。
然而，她的微笑从未改变，从未改变。她的眼睛永远不会失去光芒。看来他们也永远不会。这就是最后泄露的东西:在固定的笑容和清澈的目光后面有一些不太正确的东西。破碎的东西。后来有人证实，她从自行车上摔了下来，她无法移动的头部的一个组成部分受到了致命的伤害。自行车翻了，她的后脑勺撞在柏油路上裂开了。在这种情况下，她的父母没有办法照顾她所以不得不把她送到这里，送到这个家。
环顾四周，有个少女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她从第一首歌开始，隐形的翅膀，一直站在床边打着节拍，跟着唱着歌。她会一直唱到其他人都停止，我怀疑如果这些歌永远不会结束，她也会一直快乐地唱下去。但她显然和其他孩子不一样。她看起来正常。当驴子和其他志愿者给她两本故事书时，她像大多数人一样接受了，封面朝上，不像其他孩子把书倒过来或背朝前。
问题是她真的很正常。我听说她来这里是因为她父母离婚了，她父亲的生意让他四处奔波。她的学校没有她的住处，所以她没有被留在家里，没有人看管她，而是被送到了红芽。由于她的父母一个月只来看她一两次，所以她大部分晚上都住在这里，周末整天都呆在这里。
两周后第二次来的时候，我刚好赶上吃早饭。每个人都在准备吃饭，而两个刚起床的孩子被安排在临时厕所上厕所。房间里又有一股奇怪的臭味。我又见到了那个小女孩，她告诉我她父亲前一天来过，留下了一些糕点。
当我问她是否对他的到来感到高兴时，她的回答缓慢而正式:“当然，但他没待多久，所以我不再高兴了。”
这次唱歌比上次短。天气很好，所以护工同意让我们带着孩子们去后院的活动区玩。这些孩子的头一般大小，但患有自闭症。自从我们来了以后，他们就安静地坐在床上，不管我们在做什么，不管是唱歌还是说话，他们都一动不动，不发出一点声音。
在我第一次拜访的时候，我和其中一个孩子坐在他的床上，一直握着他的手半个小时。他对我的出现没有任何反应，也没有表现出丝毫的认可，但一位护理人员告诉我，这是他们最需要的陪伴。他简直无法用语言来表达。
我们要下楼去玩的消息在孩子们中激起了一阵兴奋。我拉着那个男孩的手，他很满意地跟着我进了后院。在外面，我希望我能让他打一会儿篮球，除了其他孩子有不同的想法——用一只胳膊抱球，用另一只手不停地击球。没有传球，所以没有球向我们飞来。
跷跷板是我的第二选择。当我们坐在两端的时候，我们的体型差异是显而易见的，但这里没有人会眨一下眼睛。男孩聚精会神地注意每一次起落，踢得很好，仿佛这是他唯一的游戏。最后我意识到，每次我建议我们玩别的游戏时，他都不会停下来不理我。他继续在跷跷板上跳来跳去，面无表情，好像我还没说话似的。最后，我下了车，他却一直在他那头跳，所以我只能抓着我那头，以免他掉下去。当他终于注意到跷跷板不动了，他静静地坐在那里。
过了一会儿，我设法把他从座位上抱起来。我不敢再玩那样的游戏了，万一时间不够了，我又哄不了他了。我所能做的就是把他带到广场角落的一张长凳上，像第一次那样坐在他的床上，握着他的手。
他似乎又一次满足于让我牵他的手。在一段时间里，这似乎是开始对话的完美机会，但不久之后我放弃了这个想法，安静地坐着。当我们很长一段时间没有移动的时候，我感觉到他和我现在是一个人，无法用语言表达我们的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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